2018年7月27日 星期五

[花書]他想,那個人是喜歡他的 04




04


  事情過了一陣,おそ松也就習慣了カラ松的示好。畢竟カラ松除了贈送書籤外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約吃飯或閒聊都是おそ松主動。只要是おそ松提出的邀約,カラ松都看起來很高興,沒有什麼失落或期待的樣子。他看起來,沒有打算進一步的樣子,或是沒打算說破這份情感。雖然曾經在意,但おそ松很快地恢復友人般的互動,偶爾凹カラ松吃幾次飯。

  おそ松幾乎忘記要去煩惱這些事,偶爾望向窗外,與在花店忙碌的カラ松四目相對時,也總是相識而笑,然後回頭去做自己的事。

  而這事發生在初夏的時候。

  店裡的空調稍微調低,おそ松懶洋洋地趴在櫃台上。這個時間點學生都在準備考試,年輕客群會偏少外,打工的學生排班也變少,最近幾乎都是おそ松與正職員工兩個人輪班而已。幸好生意還好,一個人也忙的來,雖說午餐需要叫外賣,上班有點閒,但總比忙到累死來的好。

  比較需要提起精神的時候,是在書商過來時。雖然多半是用電腦就商量好數量,但有時會碰到書商推銷新書,おそ松就會稍微看一下,憑直覺決定要不要上架。

  今天好像也有個書商要來。おそ松隱約有印象,翻了一下筆記本,也有在今天的日期上打勾。

  等了一會,進到店裡的是一個穿著有些髒的大衣,頭髮又油又長的人。

  看起來像是遊民。おそ松鏡片底下的眼睛抬起,瞄向進店的人。他對遊民或窮人沒有什麼格外的偏見,因為只要是白看書的人,不論是學生還是穿著華麗衣服的女人,他都一識同仁地趕走。

  但這個人看起來不是要白看書。他轉頭望了おそ松一眼,抱緊大衣朝おそ松走過來。

  「喂,叫你們店長出來。」那人用沙啞的聲音說著。

  「--請問有什麼事呢。」おそ松沒直接說自己就是店長,他覺得這個人有些危險。

  「要進書的話是跟店長談吧?喂,把這個上架吧。」

  也不等おそ松拒絕,那個人拿出一本書,啪的一聲按在櫃台上。

  單只是看的話,很像是在影印店做出來,隨便用有顏色的紙做成封面的影印書。おそ松露出為難的表情,但看在眼前的人很恐怖的份上,おそ松戰戰兢兢地拿起書,打開來隨意地翻著。

  裡頭畫著看不懂的塗鴉,寫著歪歪曲曲的文字,內容看起來都沒有一個邏輯,前言不對後語。おそ松想,這人只怕不是老實的遊民,很可能是精神不穩定的危險人物。

  「我是不太清楚啦,可是店長可能不會收這樣的書。」おそ松擺出勉強的笑,雙手將書遞回給大衣男。「希望你跟其他店家合作愉快。」

  話才說完,おそ松的手突然被大衣男一把抓住。

  「我說你。」大衣男沉聲,おそ松慢慢地將視線對上他的眼睛,發現他滿臉青筋,眼裡滿是血絲。「你不就是店長嗎?」

  「咦?」おそ松的笑容僵掉了。

  「你不就是店長嗎?還裝什麼傻,我在旁邊偷看了幾次,看到你交待事情,給薪資單。你還敢給我裝傻,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大衣男咬牙切齒,空出左手,一把抓向おそ松的脖子,施力將おそ松提起來。

  「呃啊!」

  劇痛及意外讓おそ松嚇到,更可怕的是,他兩手不論怎麼抓都無法抓開那個人的手,只是讓那個人掐得更緊。脖子被掐得好痛,幾乎喘不過氣,おそ松眼淚快掉出來。

  碰的一聲。

  おそ松被用力甩開了。他摔到櫃台後面,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而他聽到櫃台外傳來了聲音。

  「你這傢伙對おそ松做了什麼!」

  おそ松驚訝地瞪大眼,他按著疼痛的脖子勉強地從櫃台下方爬出來,看到在地上,カラ松跟大衣男扭打在一起。

  這個人為什麼能這麼即時趕來?

  おそ松吃驚地想著,而思考很快就被疼痛打斷,他只能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而店內的打鬥是被警察阻止的--碰巧經過的人,與おそ松相識,從在書店裡擺過首賣會的漫畫家一松,看到店內的情況而趕緊報警。おそ松當場解釋是怎麼回事,於是大衣男被警察架走,滿身瘀傷的カラ松也疲憊地喘著氣,被警察提醒等等要作筆錄的事。

  但在那之前,カラ松似乎更擔心おそ松,他立即爬起來跑到櫃台後面,一臉緊張地問著:「你沒事吧?有哪裡受傷嗎?」

  從被攻擊到得救到警察趕來只不過短短幾分鐘,おそ松還在驚惶的情緒當中難以平復,等他終於察覺到カラ松那副擔憂得快哭的表情,他才趕緊擺出笑容,手按著腰側想爬起來:「我沒事,啊啊真是謝謝你,要不然我不知道會怎樣。」

  「有辦法去警局嗎?關於這個人的事,我們需要證詞。」警察回到店裡看向扶著櫃台爬起來的おそ松,說著:「這個人的事之前就有接到通報,現在能在他現行犯案時逮捕他,只能說是幸運。」

  「我正想休息呢,上午就休店吧。」おそ松很乾脆地同意,而カラ松望著他,也點頭說著:「我也會配合的。」



  於是書店的おそ松、花店的カラ松以及幫忙報警的漫畫家一松,三人一起到警察局說明,おそ松與一松也作證是因為那個大衣男先攻擊おそ松,カラ松才跑來救他。記錄寫完後,警察也就感謝他們的配合,讓他們三人早點離開。漫畫家一松本來只是想去書店買點資料書,不過顧慮到おそ松的精神狀況,於是跟他們道別後就先離開。おそ松與カラ松一同走到自己的店前,而おそ松舉起手,對カラ松笑著。

  「今天謝謝你了,花……不,カラ松,如果不是你--」

  話還沒說完,カラ松啪的一聲捉住おそ松的手腕,表情嚴肅地瞪著おそ松。

  「跟我過來。」

  おそ松冷了一下。一直都在緊張狀況下的他,平靜下來以後,也對某些事感到疑問,比如,カラ松為什麼可以這麼即時趕到?

  這是不是代表,カラ松一直看著自己。

  於是おそ松不敢再想,只能乖乖地跟著カラ松走進他店裡,穿過外頭架上的盆栽,來到從沒來過的工作室。カラ松打開燈,拉了一張椅子給おそ松。

  「吶,沒事吧。」カラ松那嚴肅到有點凶的表情軟化下來,雖是面無表情,但堆滿擔憂的情緒,「你的腰受傷了吧?可以讓我看看嗎?」

  愣了一下,おそ松瞪大眼,無意識地按向腰側。

  「你站起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是擔心驗傷會花很多時間或麻煩的,這種事可不能輕忽。」カラ松嘆了一口氣。「要是傷到內臟或骨頭可就不好了。」

  おそ松抿著嘴。他的確是有點疼,似乎是在大衣男鬆手後,自己跌倒時撞到的。而看到カラ松這麼擔心的樣子,おそ松只能老實地解開圍裙,將襯衫拉出來。

  腰部的位置可以看到微微地發青。明顯是瘀傷。

  「肋骨還好,這種程度的傷應該也不會傷到內臟啦,我肚子的肉滿多的。」おそ松聳聳肩。「只是想我不過就是跌倒,不太想跟今天的事扯上關係。」

  カラ松沉默了一會,他皺著眉,望著おそ松的表情滿是無奈。おそ松別過了頭。

  「……不去醫院的話,至少也上個藥,好嗎?」カラ松嘆了一口氣,而不等おそ松回應,他就從工作室的櫃子拿下一個醫藥箱,熟練地拿出紗布跟軟膏。

  おそ松也不開口拒絕了,只是靜靜地看著カラ松用小心翼翼的動作先用清水沾酒精給傷處消毒,擦乾後塗上消炎軟膏,均勻塗抹好,再貼上大貼布,並且將おそ松的衣服拉好。

  「好了。至少今天,請松野先生一定要好好休息。」カラ松說著擦擦額上的汗,露出羞澀的笑容。而おそ松從頭到尾只是安靜地看著カラ松,沒說什麼。

  他想著カラ松即時趕來救他,想著脫離險境時カラ松第一個關心他,想著カラ松為他的傷勢擔心得快哭了,想著カラ松認真又仔細地替他療傷。

  「カラ松。」おそ松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原本還在將醫藥箱小心放回去的カラ松回過頭,望著面無表情的おそ松。

  「就是喜歡。」カラ松露出微笑,「沒什麼理由。」

  おそ松有點訝異對方既不否認又不驚慌,而是爽快地承認自己的心情。

  可是。「我是男孩子。」おそ松終於覺得,他不能假裝不知道了。

  「愛是不分性別的吧。」カラ松用著溫柔的口氣回應。

  「嗯,可是。」おそ松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對不起,我果然無法接受。我、我無法想像跟男孩子做那種事。就是,進到對方的。」

  「你先好好休息。」カラ松走到おそ松面前,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今天碰到的事很可怕,你累了。」

  「我……我沒辦法對男孩子硬起來,抱歉。」おそ松猛地抬起頭,而他看到カラ松溫柔的笑容。

  「啊啊,我知道,喜歡你這件事是我個人而已,如果你不喜歡我也是你的自由,不要緊的,沒有說我喜歡你就一定要回應我的感情吧。」カラ松沒有露出沮喪或生氣的表情,只是柔聲地安撫著おそ松。「我喜歡你,所以才想為你付出,為了你付出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沒有希望你回饋或回應。對誰認真付出的感情也是我的自由,只要這樣就有意義了。」

  おそ松張著口,好一陣子說不出話,過了好久,他才輕聲說了:「唔……謝謝。」

  「有辦法回去嗎,還是再坐一下?」カラ松低下身,仔細觀察おそ松的神情,「有需要的話我都在外頭。」

  「謝謝,那,我再坐一下好了。」おそ松抬頭,露出勉強的笑。

  カラ松也苦笑回應。「要來杯薰衣草茶嗎?」

  「不不,我等等就要回去了,我只是想緩一下,藥膏好涼呢!」

  「好的。」カラ松點點頭,沒有關上工作室的門,只是慢慢走回花店,站在おそ松也看的到的位置。

  おそ松靜靜地望著在前台整理花草的カラ松,一直看著。不知何時他沒注意腰部的疼痛,或是薄荷的冰涼感。

  他只覺得身體變得好熱,心跳也忽快忽慢的。

  啊啊,怎麼辦呢。

  おそ松恍惚地想著。

  說不定,他喜歡上カラ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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