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6日 星期二

[鬼←→白]大試煉DA 七


  好黑,好冷,好餓,渴得要命。倒下的時候四週是寧靜的,自己也明白沒人會伸出援手。最後殘留在腦中的意識,只剩純粹的恨意。

  如果有那個世界的話,一定要讓這些人死後受到我親手的制裁。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眼前出現了淡淡的,白色的光芒。

  將手伸出去的時候感受到了體溫,鬼灯睜大眼,視線之中的是自己緊緊握著一隻戴著紅色珠鍊的手,再稍微往上看,就看到那名戴著白巾、身穿白大衣,看起來活像在廚房裡幫人打菜的那個男人,因為自己的注視而露出驚恐的表情。

  「嚇、嚇死我了!突然睜眼然後抓住我的手,讓我感覺處於趕屍電影了!」白澤臉色蒼白地抽回了手,而他,鬼灯,此時才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比之前多蓋了一條棉被。

  「沒發現你其實已經到極限了是我不好,想來你到走出石門前意識都很清醒,我還以為你只是有些疲憊。不過,一天多沒睡覺,進食也是最低限度,長期處於低溫環境,以及沒有時間限制所帶來的精神壓力,這些會讓人累垮是很正常的。你從倒下來到現在,已經睡了六個小時了。」

    原來是這樣。鬼灯看著自己已經被換下了外袍,裸露在空氣中的手依然有點僵硬,鬼灯試著動了動手指,卻覺得關節有點痛。這樣可不行啊,鬼灯微微皺眉,然後聽到白澤說了:「也不用太勉強,雖然在老龜那裡耗了兩天,其實時間還很充裕呢,我會建議,明天整天你先將身體養好,水德殿的寒氣讓你變得太虛弱了。」

  連天國藥繫師第一把交椅都這麼說了,鬼灯張口嘆了一口氣,心想也只能這樣。自己也算是鬼火附身的人身,論人體或鬼火,都不是水德之瑞的對手,算是自己小看了這個單純的關卡。

  於是鬼灯勉強地翻身,將睡姿改為側躺,讓自己能以比較不彆扭的姿勢望著坐在床邊的白澤。白澤坐在玉石打造的椅子上,面無表情,沒什麼精神。

  「你既然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熬了兩天也餓了吧,我替你燉個湯。」

  鬼灯眨了眨眼,然後輕輕搖頭。

  「我想再睡一會。」鬼灯用著幾乎發不出聲的沙啞喉音說著。

  「也好啦,那我在這繼續看書……」白澤打了個呵欠,正想伸手從旁抓一本書,手就先被鬼灯抓住。白澤皺皺眉,問道:「怎麼?要我幫你提夜壺來?」

    「您一直都沒睡吧。」雖然氣色看起來普通,但白澤若老是擺出這種面無表情、沒精神的樣子,代表他已經感到很疲憊了。鬼灯看白澤沉默不語,心想自己的猜測沒錯。白澤跟鬼灯一樣,進入水德殿後是一直保持清醒的,而直到剛剛,白澤看起來都在看顧自己,很可能這頭善良過頭的神獸就這麼撐著一直沒睡。

  「哈,你莫非是擔心我嗎?這就免了,小鬼,神獸的睡眠週期跟人形生物可不一樣。」白澤勾起了嘴角,但那模樣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逞強地擺出個表情。「好了,想睡就睡,睡足十小時才能長高長壯啊。」

  白澤說著想抽開手,手卻被鬼灯給握得緊緊的。

  這個剛醒來的傢伙力氣可真大啊,白澤皺皺眉,看著那注視著自己的鬼灯。

  「睡一會吧,我可不想您隔天陪我去考試時還一邊打瞌睡。」

  「就說沒問題了,大不了我喝杯茶。」

  「您難道聽不出來,我是在對您撒嬌嗎?」鬼灯這話說出口的時候,白澤張嘴愣了會。

  「哈?」

  「一個人睡太冷了,過去在地獄時倒還好,可我受了風寒。」鬼灯看著那整個人僵住不動的白澤,平靜地說著,「現在非常渴望體溫。」

  白澤眨了眨眼,看著鬼灯,又沉默了好一會。鬼灯視線裡的白澤雖是沒有動,看起來卻又有點發抖,整個人僵住卻左右顫動,活像是個震動模式的手機。

  過了一陣子,白澤眼簾半垂,情緒變得鎮定,而在這個時候,鬼灯鬆開了握住白澤的手。

  白澤輕哼了一聲,彎身脫下了自己的靴子,爬上了床舖。

  「--嗯,也好。」白澤說著解開了自己衣衫的扣繩,然後稍微揭開了被單,手指輕輕伸向鬼灯的衣領。

  什麼都還沒碰到,鬼灯又捉住了白澤的手腕。

  「不是這個意思。」閉著眼睛的鬼灯懶洋洋的說道。

  白澤張著口,又沉默了一會。

  「啊,啊啊,好啦好啦。」嘆了口氣,白澤鑽進棉被的時候渾身變得雪白,逐漸化身為白色的巨獸。在白澤側躺在鬼灯旁邊時,鬼灯也湊了上去,靠著白澤軟綿綿的肚子,發出呢喃聲。

  「晚安,白澤先生。」

  「……晚安。」

  一陣風吹熄了房裡點起的燈,沒多久房間只剩呼吸的聲音。



  鬼灯醒來的時候,時鐘的指針指向酉時。

  臥室的桌子已經擺了一瓶綜合果汁,暗示著鬼灯可以先喝來補充營養。鬼灯可以想像休養一天會做些什麼事,藥膳食補,溫泉養身,復健運動,其餘時間就是窩在圖書館裡。

  於是鬼灯下了床,試著伸了懶腰,睡得太沉,身體變得很僵硬,看來得在這天做點暖身運動了,鬼灯想。於是進行了簡單的梳洗更衣,喝光了果汁,鬼灯於是離開了臥房。

  還沒走到餐廳,鬼灯就聞到了藥膳的香氣,也聽到五音不全的歌聲。鬼灯直接進了廳堂,沒對在火爐前攪著藥鍋的白澤打招呼,而是很習慣地拉了離白澤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

  「聞起來像是山藥排骨湯。」

  「你來啦,小哥。」白澤見到鬼灯,露出了一貫的瞇眼笑容,拿出一個瓷碗開始舀起了藥湯。「你說的沒錯,是很類似的料理。來的正好,喝吧。」

  白澤說著遞了湯碗給鬼灯,鬼灯接過,點點頭,持起了放在桌上的調羹,嘗了一口,然後微微皺起眉頭。

  「味道還好嗎?會不會太淡?」白澤隨意地攪動藥湯。

  倒也不是不美味。鬼灯瞥了白澤一眼,這藥湯有股曾經嘗過的味道。

  「您的背還好嗎?」

  背對著自己的白澤輕笑了一聲。「放心,不像某人那麼粗魯,拔的時候連出血都沒有,不過,我還是有塗上消炎止痛膏。」

  說是山藥排骨湯,實際上根本是山藥白澤角湯。鬼灯又喝了一口,卻顯得悶悶不樂。在之前與四凶的戰役,鬼灯就已經先後兩次因為出血及骨折,讓白澤取下三根背角作為藥方,那時是戰況激烈不得已,而且鬼灯事後也有補上藥錢。而現在,明明也沒遭受到重大的傷害,白澤背上的角當然也還沒長出來,他居然還取下最後一根背角,拿來燉湯。

  鬼灯還沒開口,白澤就先出聲:「我的角又不是只能治骨折。養氣補血,調節體質,特別對受寒有極佳的療效。反正獨留一根背角也怪怪的,我乾脆一次拔光還比較痛快。」

  「這個可不讓您申請藥費。」鬼灯冷淡的說。

  「哈?我可是為了你耶,居然賴帳。」白澤說著彎下身熄了火,然後轉身,拉了鬼灯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有同樣療效的藥方多的是,您啊,要是受傷上了癮讓我練拳頭就是了。」鬼灯說著又喝了一口湯,湯令人不甘心的非常美味。

  「哈、哈,我們這地獄來的小哥,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可真有自信。」白澤說著趴上了桌子,笑嘻嘻地看著鬼灯,「準備要會會鳳凰了?」

  鬼灯挑了挑眉。



  鳳凰,知名度與龍相當,在中國非常出名的祥瑞。主掌火燄、光、風,被認為是火神,也或者象徵著太陽。是群鳥之長,有「百鳥朝鳳」之說。

  鬼灯在吃完早餐,做了點簡單的運動後,幾乎成了習慣的來到圖書室翻閱書籍。所讀到的文字對鬼灯來說很熟悉,但說起印象,鬼灯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手塚治虫畫的「火之鳥」。

  不論是何種形象,肯定都是棘手的對手。

  感覺傷腦筋地嘆了口氣,鬼灯在翻了下一頁時,白澤又搬了一些書過來。

  「小哥,目前為止,你碰過最強大的敵人是誰呢?」將書放下,拉出了椅子,白澤坐下來時問了鬼灯這句話。鬼灯揚起頭,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

  「嗯,勉強來說的話,大概是混沌吧。」

  白澤慫了慫肩。「要是由我從混沌跟鳳凰當中選一個作為對手,我是寧可選混沌的。」

  這類比還真是鮮明好懂。鬼灯看了白澤一眼,說著:「那是屬性相剋的緣故吧,鳳凰大人是火屬,而您是金屬,火剋金,會怕是應該的。」

  「不只是這樣,混沌頂多就是難捉摸了點,而鳳凰--」白澤側躺在雙臂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鳳凰他啊,可固執了。」

  鳳凰固執,這點有很多跡象可循。

  首先鳳凰除了梧桐樹之外是不棲息的;非朝露不飲,非嫩竹不食。

  又鳳凰愛好仁義,只願意在太平盛世中降臨,為了見上鳳凰,黃帝還為此打下整片中原。那太平的定義也不簡單,又要守九德,又要顧五律。

  「總而言之,要是被盯上了,要甩掉可是很麻煩的。」白澤又擺擺手,鬼灯則是頗為認同的點頭。

  「聽起來,跟我的性子很合。」

  「嗚啊,那就更不妙了。」白澤吐出了舌頭。

  「像這樣的鳳凰大人,會提出怎樣的測試?」鬼灯好奇的問。正如之前所說,道德得評估是最困難的,莫非是像麒麟那樣,以不殺生來測驗良知?

  「這個嘛,因為你通過了麒麟的測試,這方面會比較寬鬆一點。」白澤聳了聳肩,對鬼灯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猜會是非常直接的作法,這話你懂的吧?」

  很好,令人期待的正面對決要來了。鬼灯吐了口氣,某方面來說,這麼乾脆反而合鬼灯的胃口。

  「喂,別眼睛閃爍著鬥志的光輝啊。」白澤倒吸一口氣,「要知道火傷是最不可逆的傷害,一旦被燒到了就沒辦法自然復原,就算有我來調藥也一樣喔?」

  「能用地獄的手段來解決,這樣很好。」

  「這裡是天國。」

  雖說與鳳凰正面對決,還不如下地獄。這話白澤可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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