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チョロ一]The Rules 二

二


　　吸血鬼。

　　那是一種在西洋世界聞名的怪物。在陽光之下會像火燒般燃燒，會被銀器燒傷，意志力不堅定的還會害怕宗教符號跟大蒜。不定時吸食血液，就會陷入沉眠甚至化成灰塵，除非有人給予足夠的血液才會再復活。

　　弱點非常多，但仍讓人十分害怕。這是因為吸血鬼的長生、強大的力量以及魔力，就算是最最弱小的吸血鬼，也能輕易對人類發出暗示，讓人類成為僕從。

　　チョロ松很清楚這些訊息。他不是超自然迷，而是因為，松野宅第的圖書室裡，就有不少關於吸血鬼的文書。

　　跟讓主人辦公的書房不同，松野宅第的一樓有間很大的圖書室，大概是在國民教育普及之前，讓屋內的繼承人可以學習而造設的。裡頭有許多幼兒童的學習書，以及適用於青少年的各種百科全書，當然大學程度的學術書也不少。

　　之所以會注意到圖書室的吸血鬼書籍，是因為小學時，少爺おそ松會跟チョロ松在圖書室玩點遊戲；要嘛是找色色的書出來看，要嘛就是故意找恐怖的書，看誰有膽量把本子看完。而不知為何在小學生手所能及之處，擺放著一排吸血鬼相關研究書籍。

　　現在回想起來是有些奇怪，其他妖怪的知識不論日本還是世界的，頂多只有在綜合百科找的到，但只有吸血鬼有數本專書，看的連チョロ松及おそ松都以為是常識，到學校跟同學聊起還讓人一臉疑惑。

　　仔細想想，在自家房子底下養吸血鬼，也難怪需要這麼多相關書籍。

　　「チョロ松？」

　　明亮的聲音打斷了チョロ松的思考。他愣了一下，低頭看著發聲的來源，坐在辦公桌前的主人おそ松。

　　時間已經來到了隔天早上，也就是チョロ松該督促おそ松核審文件的時候。昨晚的チョロ松太過震驚，當下沒想到要怎麼對待那個吸血鬼，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去拿了清潔劑把整個樓梯走廊甚至房間都清掃一遍，只差吸血鬼那張床及衣櫃裡的衣服沒有動。至少現在好多了，走進密室再也不會打噴嚏，他花了一整晚把自己搞得肌肉痠痛是值得的。

　　－－直到睡醒幾乎全身痛到動彈不得，チョロ松才懊惱自己不知道在放心什麼。

　　先不管吸血鬼的事，現在他的確是在協助主人工作。チョロ松愣了好一會，才望著おそ松出聲：「有什麼吩咐，主人。」

　　「這個企業之前發生聲譽大壞的事情，已遭受人民抵制，我在想要不要抽走股份。」おそ松說著將文件遞給チョロ松，チョロ松靜靜地看了一會。

　　「另外，我想支持這兩個新的上市公司。」おそ松指指電腦螢幕上的資訊，チョロ松扶了眼鏡，彎身看著電腦。

　　「這間公司可以退股。上面那間公司可以考慮入股，下面那間再觀察一下。」チョロ松說完建議，將文件遞還給おそ松，露出讚賞的笑容：「沒想到主人也挺有想法的。」

　　「你在說什麼啊，新公司的事不都是你告訴我的嗎？」おそ松接過文件後俐落地勾選不續約的選項，輕輕勾起嘴角。「別太擔心，我又不是真的聽不進你說的話。」

　　「是屬下失禮了。晚點會替你聯絡新公司。」チョロ松說著將手按在胸前低頭行禮。

　　「那就麻煩你囉。」おそ松把剛剛那份契約放在處理好的文件，發出嘿嘿兩聲，「チョロ松終於變得比較有精神了。」

　　「啊？」チョロ松皺皺眉。

　　「平常你督工時都會很囉嗦，要我不要勾那個不要寫那裡什麼的，還有要我文件看久一點什麼的，可是今天都沒有耶。」おそ松說著放下筆，用手撐著自己的臉，抬眼看著チョロ松，「你在煩惱什麼，要不要跟我商量？」

　　チョロ松頓了一下，對おそ松勾起嘴角。

　　「喔，所以你是嫌我不夠囉嗦？」

　　「欸欸？不是啦！」おそ松一聽慌張起來，他知道チョロ松露出這種笑容肯定大事不妙。

　　只見チョロ松笑得瞇起眼，拍拍戴著白手套的手，「請主人中午午餐前把這些文件通通處理好，我今天有事需要早點下班。」

　　「欸－－拜託饒了我！」

　　「只剩一個多小時了。」チョロ松面無表情地打開懷錶說著。



　　他這個主人，有時真的靈敏到讓他出一身冷汗。大概是長年相處的緣故，不僅チョロ松瞭解おそ松，おそ松也同樣瞭解他。也幸好おそ松是個奇蹟的笨蛋，從小學畢業後性格及思考幾乎沒什麼改變，讓チョロ松有辦法敷衍他，不讓他對自己的異狀追根究柢。

  　　チョロ松知道當工作的事結束，おそ松就不想再進書房了，這對チョロ松來說是非常方便的習慣。他特地讓廚師給おそ松準備豐盛營養的午餐，讓おそ松精神飽滿地出外玩耍。如此一來，下午就能讓他自由地使用書房。

　　チョロ松帶了新的燈泡及水電工具，換上不易弄髒的工作服後，從書房的密門進入樓梯。

　　重新用手電筒照梯子，會發現樓梯邊是有電燈開關的。チョロ松打開了燈，緩步走下樓梯，邊走邊觀察樓梯的狀況。他發現每到一層樓，牆壁都有看似密門的痕跡，大概是方便吸血鬼夜晚獵食吧？三十一個僕人可以每天挑選呢。現在是白天，チョロ松於是沒有打開門確認，以免讓僕人目擊。

　　直到走到地下迴廊，用下方的開關關了樓梯的燈，チョロ松再度推開密門，打開吸血鬼的臥室。チョロ松迅速地將燈泡換好，打開燈，讓溫暖的橘色光芒照亮這淺紫色的房間。

　　吸血鬼依然躺在床鋪上。昨晚チョロ松打掃了一晚也沒見他醒來，所以可以確認這吸血鬼是陷入沉眠了吧。

　　チョロ松於是觀察起這間房間。

　　打掃的時候有注意到桌上有本翻開的日記本，上頭還有一層灰。文字是用拉丁文來寫，但那不是チョロ松注意的重點。チョロ松確認過日期，那停留在大主人死亡後的一星期；大主人的死與這名血族的沉眠有關聯，チョロ松很快就明白。

　　真相大概是，大主人曾是吸血鬼的供血者，而聖澤先生也是因為這件事殺死他。チョロ松內心感到憂鬱，他猜想，聖澤先生沒有發現吸血鬼的所在地，因此在察覺大主人的行動又無法阻止他的情況下，選擇將他殺死。

　　至於房間跟樓梯十年沒維護，チョロ松能想到的只有前前代主人的死，以及前前代總管的退休。聖澤先生就任新總管，差不多也是在十多年前。

　　松野家到底養了這吸血鬼多少年？

　　從屋子的設計來看，這最初就是為了吸血鬼建成的巢穴。

　　那麼對於這個吸血鬼，喚醒他才是合乎家規的，而用木樁釘死他才是聖澤先生的願望。身為新總管，怎麼選擇才是正確的？應該要先跟現任主人商量…… 不，應該先放著不管吧，反正現在這個吸血鬼已經不會醒來了。

　　雖然是這麼想。

　　チョロ松無法否認當自己發現這個重大秘密時，激動興奮得心跳加速。

　　那好像回到小時候與少爺一起探險玩耍的年代，對新的事物好奇不已，恐怖禁忌的事更是讓人想深入碰觸。

　　要說自己跟過去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現在他不會將這個發現告訴おそ松；おそ松的性格較不避風險，看到吸血鬼肯定會興奮地喚醒，不能讓身為主人的他輕易做這種事。

　　也就是說，身為總管的自己全權處理這件事。

　　現在這棟屋子裡，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自己。

　　チョロ松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他能從這個吸血鬼的沉睡狀態判斷出おそ松應該不知情，既然如此也不要讓他知道這件事，チョロ松想。如此一來，吸血鬼的命運都交在他手上了。

　　這是很奇妙的感覺。現在身為總管的他，明明應該管理屋子裡的一切，卻無法好好地讓主人走在軌道上，也無法讓僕人好好聽從自己，只是疲於奔命的大忙人而已；這樣的自己，現在有了可以完全掌控的事物。

　　吞了一口口水，チョロ松又繞到床鋪旁邊，靜靜地觀察床鋪上的吸血鬼。外貌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黑髮，頭髮微長，瀏海長到下巴，長相有點像是亞洲人又有點像是東歐人。服裝看起來像十九世紀的貴族服裝，胸前有著用布紮成的白玫瑰裝飾。

　　雖然未睜眼，依然看的出是個樣貌美麗惹人憐愛的少年，不難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花費這麼多錢只為了供養他。

　　現在該怎麼做？

　　想到這問題，チョロ松不由得又僵硬了身。

　　不管怎樣，就算要喚醒，也是晚上的事。

　　這麼想的チョロ松先從衣櫃中搬出部分衣服及棉被，準備拿出去曬太陽去去霉味。幸好身為總管，只要用處理主人的衣服作理由就能敷衍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