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チョロ一]The Rules 三

三


　　主人おそ松玩到晚上才回來，看那開心的模樣，大概也沒有什麼工作的興致。

　　チョロ松讓おそ松用過晚餐，與僕人一起用餐後，確認過晚上僕人負責的工作，就表明自己等會要處理主人的事，跟每個領班再三交待後，就回到房間。

　　洗過澡，換上耐髒的衣服，チョロ松提著燈在走廊巡視。二樓都是僕人的房間，總管的房間則是在樓梯旁，方便他隨時移動。チョロ松在白天時確認過書房的正下方的位置，是過去以為是單純的走廊裝飾，放在牆上的巨大的畫，現在用手觸摸可以沿著牆壁的花紋摸到像門縫的痕跡。而這位置的再下方，也就是一樓的位置，是被認為是雜物間的小空間。如此一來，書房以外的出入口都找到了。

　　但以現在這個僕人還有工作的時間，還是從書房的密道進出比較安全。

　　算了算，部分僕人大概會工作到晚上十點，這包含廚房的收拾工作。

　　要等到僕人做完事才下去的話，很容易耗得很晚，精神狀況也不佳，因此チョロ松才會在交待完工作的八點半來到吸血鬼的房間。

　　將帶來的工具放在床頭櫃，チョロ松再度確認床舖上的吸血鬼；看起來除了血色不足，臉色蒼白、嘴唇偏紫外，幾乎與一般人類無異。如果是被人類養了這麼多年的吸血鬼，應該不至於一醒來就狂暴地傷害人，是比較沉穩的類型吧，チョロ松想。

　　傳聞在吸血鬼沉眠後用鮮血喚醒他，吸血鬼就會視供血者為主人。就算這個傳聞是假的，吸血鬼要施行力量必須耗損血液，因此只要給予的是不足的血，吸血鬼也不能貿然行動。

　　仔細想想，自己的一切行動都是以喚醒吸血鬼為前提呢。チョロ松有些自嘲地笑著。

　　自己大概是這麼想的吧？與其將這個吸血鬼放置在這裡，不知道讓哪個人再發現他，還不如自己先掌控他；掌控吸血鬼對自己而言會有什麼好處，這個不是重點，大不了在確認毫無利益的情況下，再迫使吸血鬼沉睡就好，畢竟只有自己擁有鑰匙。

　　不過在喚醒吸血鬼前，チョロ松的確有許多事要做。

　　比如將吸血鬼的日記全數拍照並請人翻譯；這可不輕鬆呢，光是拍一本就花了很久的時間，是チョロ松下午趁主人離開時偷偷拍的。比如仔細地調查吸血鬼的房間，他注意到除了這間臥室外，還有一間藏在牆壁後的密室，打開來看是充滿灰塵的書房，很好，需要打掃的地方又多了一塊。

　　戴著口罩忍著不流淚打噴嚏，隨意抽了幾本出來看，裡頭寫的乍看之下都是拉丁文，但怎麼努力讀都看不懂，只好把書塞回去，先把這個充滿塵埃的房間封起來。

　　而現在就是作決定的時候吧？把椅子拉到床舖旁的チョロ松靜靜地看著床舖上的吸血鬼，深吸一口氣。

　　チョロ松把床頭櫃上的箱子打開，找出抽血工具。先用止血帶在左前臂綁好，拿出綿花球沾上酒精後擦著青色的血管痕，壓個三十秒，然後將綿球拿離，等待酒精乾掉。

　　作好消毒作業後，チョロ松取出50c.c.的針筒，壓空空氣後將針頭插入血管，慢慢地將血液抽出。這樣的血量足夠吸血鬼醒來嗎？チョロ松不清楚，但總比自己被抽得頭暈還讓吸血鬼變得凶暴來的好。チョロ松於是將抽滿的針筒抽出，輕輕壓開吸血鬼的嘴唇，待他張開口後，將針筒裡的血慢慢地注入他口中。

　　一點一點，溫熱的血液慢慢流光，吸血鬼的喉頭彷彿在吞嚥般地鼓動一下。等針筒壓到最底，チョロ松將針筒抽回，裝袋收好後看著吸血鬼。

　　吸血鬼依然像是睡著一般躺著不動。

　　「……像個笨蛋一樣。」チョロ松嘆了一口氣，從椅子起身正準備離開，他突然聽到嘎滋嘎滋的聲音。

　　チョロ松背脊一涼，回過頭，看向床舖上的吸血鬼。

　　那原是一動也不動的吸血鬼，手突然動了起來，在胸前抓了抓，幾乎要扯開領巾。チョロ松睜大眼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著吸血鬼緩緩地坐了起來，兩手輕輕放在棉被上，保持著眼睛閉著的模樣低著頭，而他的嘴唇從淺紫色慢慢地轉為玫瑰色。

　　待嘴唇變成正常的顏色，吸血鬼緩緩地睜開他的眼睛，チョロ松才注意到吸血鬼有雙藍紫色的瞳眸。吸血鬼眼皮半垂地看著床舖好一會，又像是什麼也沒入眼，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發呆好一陣子。

　　也是注意到對方動也不動，チョロ松才發現自己已經倒退了兩步，警戒地躲在椅子後面看著吸血鬼。

　　怕什麼呢？這不是自己該預見的景象嗎？チョロ松深吸一口氣，發現自己已經退到牆邊，再用力一拉就可以逃出這間房間的程度。他安靜地看著吸血鬼不自然地動著僵硬的脖子抬起頭，將視線轉為前方，也不知道是否有看到地保持同樣的動作好一會。在チョロ松思考吸血鬼在想什麼時，吸血鬼突然抬起手，讓チョロ松嚇得緊抓住背後的門把。

　　但吸血鬼只是將手指按在嘴唇上，然後讓指尖慢慢地滑向喉嚨。

　　「Sitienti .」吸血鬼突然發出了聲音，那是沙啞但又稚嫩的少年聲。

　　這個字好像是拉丁文的「口渴」？チョロ松才思考這些，突然發現吸血鬼不知何時已經轉頭看著他。

　　チョロ松嚇得想逃跑，但吸血鬼只是微微開口，用他有些可憐的嗓音說著：「我渴。」

　　這次他用的是現代日文。

　　愣了一下，チョロ松抿著嘴，看著吸血鬼不說話，想看看吸血鬼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反應，而吸血鬼見チョロ松沒有動作，就輕輕低下頭，有些委屈地閉著嘴。

　　見到吸血鬼既沒有撲上來，也沒有發號命令，只是像個膽小的孩子般動也不動，チョロ松才鬆了口氣，保持貼著牆的姿勢冷靜地說著：「剛剛的血不夠？」

　　吸血鬼愣地抬起頭，望著チョロ松，有些猶豫地點點頭。

　　「當然，我最初就不打算給你足夠的血。」チョロ松盤起雙手，故意用著冷淡的口氣說著：「接下來你要回答我的問題，回答完，我才給你足夠的血。」

　　吸血鬼抿了抿嘴，又輕輕點頭。

　　「你的名字是？」チョロ松問了，而吸血鬼輕輕喃道。

　　「我的名字是，イチマトゥ・マツノフ。」

　　姓氏的マツノフ的發音跟「松野」很像，這就是這個家族為什麼叫這姓氏的原因吧？チョロ松在思考這些的時候，那吸血鬼又說了一句。

　　「他們跟我說，我的日本名是一松。」

　　這名字的發音也是跟イチマトゥ很相似，チョロ松點點頭。

　　「那麼，我可以叫你『一松』對吧。」

　　「是的。」吸血鬼輕聲回應。

　　「一松，為什麼松野家會養你呢？又或者，你操縱松野家？」チョロ松大膽地說出自己的疑問，一松遲疑了一會，說了。

　　「他們說，我能對這個家族帶來利益。」

　　「好比說？」

　　「我能施術預見未來，比如金錢與慾望的流向。」

　　如果能預見未來，那怎麼會看不出主人的死亡？チョロ松對這種說法質疑，但他又注意到關鍵字：「你說施術？」

　　「是的，我能施用一些血族的法術。」一松垂下了頭，有些不安定看著チョロ松。

　　チョロ松想起隔壁的書房。

　　「書房裡的是魔法書？」

　　「是的。」

　　「人類學的會嗎？」チョロ松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這麼問。

　　他原本想，這吸血鬼會回答只有血族才能使用。

　　「有部分是人類也能使用的法術。」沒想到一松這麼回答了。「創造出那些法術的是人類……」

　　突然間喚醒吸血鬼的好處變得鮮明。チョロ松幾乎無法掩飾內心的興奮。

　　「那個，先生？」而一松沒注意到チョロ松的表情，輕輕抓著棉被，小聲的說著。

　　「我的名字是チョロ松。」チョロ松回答了。

　　「チョロ松先生，那個，我回答這些是否有解決你的疑問嗎？」

　　一松怯懦的口氣讓チョロ松沉默了一會。

　　「啊啊，你是想要更多的血吧。」チョロ松替他接了話，而一松抿著嘴不說話。

　　「看來你是明白，我是你現在的供血者了。在這邊，有幾個規則，希望你能好好遵守。」チョロ松走到床舖邊，將椅子扶好後坐下。「從今天起，你只能從我這裡取得血液。」

　　一松愣了一下，「那會非常辛苦的，チョロ松先生。這屋子有這麼多的人……」

　　「啊啊我知道，這屋子裡明明有這麼多可供你選擇的『糧食』，而你只要從密道出去，想獲得血液是非常容易的事。」チョロ松冷哼了一聲，「但不是這個問題。你想吃飽，但不是現在，我要你好好聽話，值得得到我的允許為止。」

　　話說完，一松沉默了一會，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我明白了。」

　　「很好，那麼我要來給你第二份血了。」

　　チョロ松說完這話，一松就突然抬起頭，難掩愉快的情緒。他眼睛直直地望著チョロ松的頸部，而慢慢地張開口。

　　「等等，不是這樣。」チョロ松突然伸手按住一松的口，皺起眉說著：「規則二，不許用牙吸我的血。」

　　這話讓一松露出驚愕的表情。

　　「在我允許前，你不可以咬我，明白嗎？」據說吸血鬼在吸吮人類的時候會帶給人類近乎高潮似的快感，有不少人就是為了想一再體驗快感才讓吸血鬼吸血，チョロ松可不想這樣。於是他再度拿出新的針頭，消毒過後再從自己的左手抽出一管血，然後看著從剛剛開始就發抖不止的一松。

　　チョロ松從椅子上站起來，冷淡地看著那注視著針筒的一松。

　　「仰起頭，朝著我張開口。」

　　チョロ松如此命令道，而一松最初閃過不快的神情，但他還是慢慢地挪著身，爬到チョロ松面前跪坐，抬頭，張開了口。

　　「好孩子。」チョロ松勾起嘴角，慢慢地將血滴入一松口中。

　　一松乖巧地含入那一點一點流入口中的血，喉頭發出咕嚕聲，舔著血的時候眼睛變得濕潤。等血滴完，一松用手指按著口，那陶醉的表情看起來，像在說チョロ松的血十分美味。他閉著口好好品味那血一陣子，然後將兩手交疊，抬頭望著チョロ松，露出期盼的表情。

　　這副聽話的模樣讓チョロ松覺得心暖暖的。

　　於是チョロ松伸出手，按著一松柔軟的頭髮。

　　「好好聽話的話，能再給你更多的血喔。」

　　一松露出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