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チョロ一]The Rules 九

九

　　チョロ松在病床上醒來。

　　他已經換上了病號服，手上還插著點滴。從天花板來看，自己應該是在單人房間吧？チョロ松這麼想著，轉過頭，看著陪在自己旁邊的人，家主おそ松。

　　「你醒啦，覺得身體怎樣？」おそ松笑嘻嘻地說著，「你突然就倒下啦，嚇死人，幸虧井矢見馬上備車，園丁還負責幫你搬上搬下。井矢見為人狡猾，但把人送到醫院倒是還滿行的。送到醫院以後，我就說我留下來陪你，讓井矢見先送園丁回去工作啦。你就放鬆點吧。」

　　「……這樣啊，謝謝。」チョロ松把手蓋在自己頭上，輕呼一口氣。「現在感覺還不錯，讓你擔心了。」

　　「還不錯就好。」おそ松笑著咧開嘴，「你是做了什麼事才讓自己少了這麼多血啊，チョロ松。」

　　チョロ松愣了一下，而おそ松搓著手指。

　　「醫生說少了快20%的血，這已經幾乎算是致死量囉？如果我們沒把你送醫就糟了，難怪你會當場休克。」おそ松雖然臉上保持著笑容，但卻看不出有笑意，「明明沒有很大的傷口，是怎麼搞成這樣的？」

　　聽到おそ松這麼說，チョロ松自己非常驚訝。他不意外自己有貧血症狀，但少於20%？不可能，他前去找一松時最多只給他100cc的血，很清楚直到現在沒有給他超過10% 的血液。是讓他吸血時一松多吸了嗎？或是一松趁他睡眠時有偷吸幾口？不可能，チョロ松想，如果是那樣，那他在地下室時就會昏迷不醒了。

　　那種異常的頭暈是發生在什麼時候的？而チョロ松想起，在他唸完咒語，井矢見講出真心話的時候。

　　「チョロ松？」おそ松打斷了チョロ松的思絮。

　　チョロ松這才發現おそ松從剛剛開始就不再笑了。

　　「你不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おそ松說著拉出チョロ松的左手，那插著點滴針的手肘內側，早已有著滿滿的針孔瘀痕。

　　「這個痕跡如果被僕人看到肯定會說你吸毒啊，自殘什麼的。我很清楚你是怎樣的人，所以知道狀況不是這回事。但我還是想問問，你究竟碰到什麼事？」おそ松表情正經地說著，而チョロ松閉口不語。

　　這個屋宅裡，他最不想讓這個人知道松野家養著吸血鬼。

　　沉默了一會，おそ松都露出傷腦筋的表情了，チョロ松才嘆了口氣。

　　「對不起，主人，這個是我的私人問題。我承認我的確做得不好。」

　　おそ松的表情明顯變得失望，是因為チョロ松選擇不告訴他嗎，又或者チョロ松用「主人」來稱呼他。但おそ松很快就收斂負面情緒，而是抬起頭，故作精神地說著：「算了，每個人都有秘密或者性癖嘛，有好好注意就好。」

　　おそ松不打算追究，チョロ松既鬆了口氣，但又有些內疚；他向來不對おそ松說謊或隱瞞，他們兩個是從小到大都一直在一起，感情如同家人的親友，然而現在這件事，卻是刻意對おそ松隱藏。

　　是因為想保護おそ松吧，或是－－

　　想獨佔一松？

　　在チョロ松還在思考這些時，おそ松又開始說著：「幸好透過松野家的關係，還能住到個人病房，也得以輸血及打營養針。就算這樣，醫生也說要靜養三天才能離院。」

　　一聽，チョロ松整個人震了一下，激動地抬起頭：「等等，不可能三天，我今天就得回去！」

　　「怎麼了，可是醫生都說你得靜養啦。家裡的領班也都知道狀況了，他們會盡可能地維持家中的秩序，不會讓你擔心。知道井矢見只是在亂講後，也沒有僕人會說你壞話了。」おそ松說著說著，擔憂地垂下眉頭：「啊，還是我幫你去買一些色情書刊？你是想要這個吧？」

　　「誰會為了想撸而早點回去啊！」チョロ松忍不住吼出聲，因為太過激動差點要暈過去。「不、不是那樣的，總之我必須趕快回去才行。」

　　「為什麼？」おそ松又睜大眼看著チョロ松，チョロ松發出嘖的一聲。

　　「你不說的話，我怎麼能放你回去嘛。」おそ松說得很有道理，但那瞪大的表情像是在等著チョロ松說出理由，讓チョロ松有點不滿地垂下頭。

　　「－－你可別生氣啊。」想來想去，チョロ松決定適當地講出自己的狀況。「我養了一隻寵物。」

　　「寵物？」おそ松露出笑容，「咦怎麼都沒跟你提過？養在哪？我沒看過啊。你是養什麼？貓咪還是狗？」

　　「第一是觀感不佳，第二我沒養在房間裡。」チョロ松聳聳肩，「我養的是吸血蝙蝠。」

　　這話一出口，おそ松就張著嘴不說話了。頓時チョロ松的失血、手上的針孔，都有了答案。

　　「養寵物什麼的在這屋宅有很嚴格的規定，我是在很意外的狀況下養那小傢伙的，所以就－－這事拜託你別跟其他僕人說。」チョロ松緊張地看著おそ松那副興奮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你擔心你不回去會餓到他嗎？」おそ松若有所思地點頭，「可是你失血這麼多，不能餵他啦。」

　　「我明白，可是一天不看顧還是會很擔心。」チョロ松有點急了，他伸手抓住おそ松的手，說著：「拜託了，我會請假個幾天不勉強自己，但是讓我回屋子吧。」

　　おそ松靜靜地看著チョロ松一會，然後露出笑容。

　　「欸，可是我不想被醫生罵耶。」

　　「我會負責跟醫生交涉的。」

　　「那好吧，問醫生能不能在家中靜養。」おそ松笑嘻嘻地注視著チョロ松，「吶，我能看嗎？我很想知道讓チョロ松這麼操心的小蝙蝠有多可愛。」

　　就知道這個主人愛湊熱鬧，チョロ松用手按住了額頭。「他現在還很怕生，之後有空再看看吧。」

　　「哇噫－－」

　　おそ松開心地用手指揉著鼻子，チョロ松則在操心以後要怎麼讓おそ松不再注意這件事。也許用法術讓おそ松忘記是個好主意，但是－－

　　チョロ松臉沉了下來。

　　他想，必須跟一松好好地談一談。



　　チョロ松的晚餐由男僕領班直接送進房間裡，他的口氣十分溫柔，也說請チョロ松好好休息，放假一週吧，僕人們會更加努力工作的；在チョロ松在屋內散步時，也有聽到僕人們談論，チョロ松這陣子工作太努力、操勞累倒了，他們的口氣變得傾向體諒チョロ松。就連井矢見也不再多說什麼，雖然也跟他的心虛有關，但他這次主動地跟チョロ松說身體不舒服就要早點去看醫生，今天這樣狂飆收到罰單還只是小事。

　　曾經在屋子裡擔心的事整個被扭轉了，但チョロ松悶悶不樂。

　　他在用過晚餐，洗過澡後，跟僕人說想散步一下，然後找機會進入一樓雜物間的密道，因為おそ松正難得地在書房裡工作呢。想避過僕人耳目偷偷進入密道是不容易的事，尤其現在每個僕人都在擔心他的身體，但幸好身為總管的チョロ松清楚知道僕人們哪個時間會出現在哪。

　　チョロ松來到地下室時，覺得自己有點控制不了情緒。

　　他略為粗暴地推開了密室房門，而床上的一松一見到他就露出驚愕的表情，急忙地爬下床跑到チョロ松面前：「怎麼回事，你好虛弱，體內還有別人的血。」

　　「這應該問你，一松。」チョロ松冷聲說著：「施魔法會損耗血液，是吧。」

　　チョロ松想起，這是給吸血鬼施用的魔法，而吸血鬼施法靠的就是消耗自己的血。他怎麼會沒想到？就算是人類也能施行的法術，施法時也會消耗血液。

　　「原來如此，你使用了魔法。」一松伸出手，輕輕撫向チョロ松的臉，「我有跟你說過，這需要耗費有生命有能量的東西，但可能對人類來說沒辦法一下子就聯想到我說的是自己的血。你身體還好嗎？」

　　チョロ松靜靜地看了一松一會，然後將一松的手拿開。

　　「去了醫院，好多了。不過，這個狀態恐怕沒辦法供血給你。」

　　「那不重要，就算餓幾天只要不要過頭就還能保持清醒。」一松雖然對チョロ松的動作愣了一下，但還是直望著チョロ松，表情很緊張：「你的狀況比較重要，你……對了，你需要有力量的血，喝我的血吧，只是一晚不會影響太大的。」

　　チョロ松面無表情地看著一臉擔憂的一松，輕笑了一聲。

　　「這才是你的目的啊。」

　　「什麼？」一松疑惑地看著後退一步的チョロ松。

　　「我原本以為你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打開密道的門，原來你更想把我做成血僕？」チョロ松掩著嘴，瞇著眼看著一松，一松因為他這個表情而感到不安。「我知道如果要成為血僕，需要在三天不同的晚上喝同一個吸血鬼的血。第一晚也許還不會，但也是會產生影響，對吧？你想用這種方式，慢慢地讓我成為聽你命令的僕人，是嗎？」

　　一松愣愣地望著チョロ松，張開口原本要說什麼，又閉起來。チョロ松看到一松突然露出很難過的表情，像是他快要哭出來了，而他的眼睛也真的紅了。

　　但下一秒一松突然扯開了嘴，瞇起眼露出チョロ松未曾見過，令人顫慄的恐怖笑容。

　　「是啊！那又如何？你應該要喝我的血，成為我的僕人的！你不應該有其他目的，否則你來到這裡做什麼？你要說我狡猾嗎？要知道我對你十分禮遇了！」

　　一松衝著チョロ松大吼起來，從チョロ松認識他起從沒見到一松這麼激動。チョロ松不覺得一松是露出本性，理性也明白一松只是在說氣話，但情感上チョロ松卻被惹怒了，他揚起頭，冷哼了一聲。

　　「你一直都是這麼幹的吧？楚楚可憐地，從第一任主人開始就引誘他們成為血僕向你進貢，就算中斷了只要再重覆這麼做就好，名副其實吸食人類鮮血的吸血鬼！」

　　「我是個吸血鬼！吸血鬼希望自己的供血者是自己的血僕又有什麼不對？少拿你的人類本位主義來衡量我的價值！」一松也吼了回去，他恐嚇似地張嘴露出利牙，眼睛紅得快要出血似的。

　　チョロ松啪的一聲將按在嘴上的手揮開。

　　「好啊，既然你這麼說，在這裡殺了我，捨棄不適任的僕人啊！但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沒有鑰匙的你又會再度被困在地下密室，直到哪個笨蛋再度喚醒你為止！」

　　チョロ松大聲地對一松吼著，而他講完時自己都頓了一下，而他看到一松呆站在原地，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明明是非常呆滯的表情，卻讓人感到深深的鬱悶。

　　チョロ松想起一松不只一次說著自己非常不想為了生存殺死人類。

　　「……對不起，我話說太過頭了。」チョロ松低下頭，而他看到一松別開了視線，轉過身，慢慢地爬到床上。

　　「你回去吧，反正你不能給我血，留在這也是浪費時間。」

　　「一松。」チョロ松皺著眉又喊了一聲，而一松看著床舖，低頭咬著牙。

　　「我不想看到你！」

　　一松張口嘶吼著，兩手緊揪著床鋪，指甲撕破了被單。チョロ松伸出手，沉默地看了一松一會，低頭嘆了口氣。

　　「我會休養身體。關於你的用餐問題，我會再想想怎麼做。」

　　チョロ松轉身離開了房間，用力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