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5日 星期六

[花書]只有花陪伴的百日 01







  之後發生了什麼,おそ松不太記得。おそ松只感覺得到自己浸淫在幸福中。

  其實在一週前おそ松就有在注意電視上的消息,今年的天氣很奇怪,日本經歷了猛暑與暴雨,連颱風登陸次數也異常的多。當おそ松確定颱風會在幾天後進入東京都時,おそ松就事先告知員工在那天不用來上班;老家從事農業的おそ松非常清楚在那個天氣出門會多要命。

  於是事先買好了零食、飲料,休閒用的簡單桌遊及漫畫,おそ松與戀人カラ松在下班時一起買好必要的緊急用品,飲水、手電筒、電池、醫藥箱等等,並且在颱風登陸前,在雙方住處、店家的窗戶上貼好膠帶。

  登陸前一天風就相當的大,經營花店的カラ松始終表情很嚴肅,對於颱風,他也很認真地對待。

  おそ松跟カラ松約好,要在カラ松家過夜。

  於是在書店提早關門、拉下鐵門後,おそ松就帶著早已準備好的小包行李,內心滿是喜悅地前往對面的花店。カラ松也早早將花盆都搬入室內,拉下鐵門。

  在天色漸暗時,風雨也開始大了。

  考慮到可能切斷瓦斯及電氣,カラ松在這天晚上準備了電磁烤盤,笑著說會趁著有電的時候讓おそ松吃到熱騰騰的料理。電磁烤盤作料理容易,而且只要有電就能使用,由於災難後如果同時斷瓦斯或電,電會比瓦斯恢復的快,因此是急難時最推薦的烹飪器具。

  夜晚風雨聲變大,カラ松將窗簾拉上,而おそ松坐在餐桌邊,面帶微笑地等待カラ松做的晚餐。

  外頭可以聽到有什麼傾倒的聲音。カラ松像是沒注意到般,對おそ松單眨了眼,在烤盤上淋上了油,均勻塗滿,等待烤盤將油弄得滋滋作響。カラ松拿出炒麵,倒在上頭炒了炒,將麵稍微炒熟後將麵撥到一旁,再利用騰出的空間將已醃製過的豬肉片一點一點地放在烤盤上烤,豬肉熟了以後加進高麗菜,拌炒一番,將高麗菜蓋到麵上悶一會後,淋上醬汁快炒一會,短短幾分鐘,日式炒麵就作好了,坐在桌邊的おそ松眼睛也亮了起來。

  「炒麵!炒麵!」

  「哈哈,Honey,你想要來點紅薑嗎?還是淋一點美奶滋你比較喜歡呢?」

  「先吃紅薑下一盤再吃美奶滋的!」

  おそ松開心地指定作法,カラ松也帶著帥氣的笑,將麵分好份量後地おそ松加了紅薑,再將麵遞到おそ松面前,搭配一杯冰麥茶。

  夾起麵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吃得臉都鼓起來的おそ松露出滿足的笑容。

  「好好吃啊!カラ松為什麼不去當廚師呢?啊不過カラ松如果去當廚師的話就不能這樣替我作晚餐了。」

  「Honey很清楚嘛,哼哼。」用銀叉子將炒麵用義大利麵的方式捲起來,カラ松將麵吃入口中,露出的不是裝帥的笑容,而是對於口味調得不鹹不淡,恰到好處,而有些放心的表情。

  「不會太鹹也不會沒味道喔。」おそ松吞下一口麵後,像是讀懂カラ松般的說了一句,カラ松的表情變得有些靦腆。

  「被看出來了,不愧是おそ松。上次自作炒麵是學生時代的時候,我怕調味會跟以前一樣,放太多醬汁,對身體不好。幸好吃起來還可以。」カラ松呼了口氣,臉有些熱起來;自從開始替おそ松作餐點,就會在意料理是否能作得既營養又健康,這種敏感也讓戀人知道了,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從他們七月七日交往開始,已經過了一個月。

  在交往之前,おそ松就會找カラ松一起吃飯,最初都是外食,而後カラ松鼓起勇氣詢問是否要到他家用餐,在おそ松的爽快答應後,カラ松就用心地準備食材及餐點,有時候也作便當給おそ松吃。親手作料理給喜歡的人所感受的不只是喜悅,還有擔負對方身體健康的責任。親自幫對對方作營養管理,而對方又吃得很幸福,沒有比這個更令人得意自滿的吧。

  カラ松滿心喜悅地看著おそ松將炒麵吃完,自己也慢慢地將自己那份吃完,然後在おそ松的注視下,炒著約定好的第二份炒麵。おそ松哼著歌,看著麵在烤盤上發出滋滋聲,然後在カラ松放下肉的時候說了。

  「吶吶,カラ松,這鐵板也可以煎大阪燒嗎?」

  「可以喔,おそ松。」

  「哇,也可以煎鬆餅跟可麗餅吧。」

  「Oh,おそ松。」カラ松笑著搖搖頭,熟練地用鍋鏟翻著炒麵。「今晚可不能讓你點這麼多喔!別在颱風天把肚子吃壞了。」

  「欸,有什麼關係嘛,颱風天又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おそ松笑得臉紅了起來。「而且不知怎的,覺得好幸福喔。」

  「嗯嗯?」カラ松把高麗菜放在烤盤上,慢慢炒熟。

  「颱風天這麼可怕,本來是緊張著什麼都不能做的,也不能出門,在家裡如果停電停水的話也很痛苦。可是像現在跟カラ松待在一起,覺得非常安心。」おそ松趴在桌子上,慢慢地眨著眼睛,「カラ松會作飯給我吃,會講話逗我開心,而且好好地在我身邊。怎麼說呢,原本是令人不安的颱風,可是只要跟カラ松待在一起,就覺得好幸福。」

  カラ松將炒麵炒好,關上了電烤盤。

  「總覺得就算是殭屍末日,カラ松也會把我照顧得很好。」おそ松聞著炒麵的香味,很開心地閉上眼睛。

  「おそ松。」カラ松伸出手,按在おそ松柔軟的頭髮上,輕輕撫摸。

  手指順著おそ松的頭髮時,おそ松總會發出舒服的嘆息,然後嘴唇會不自覺地微微張開,像是要索吻一樣。カラ松忍不住輕笑出聲,然後低下頭,吻上おそ松的嘴唇。

  カラ松沒說,他其實也有點不安。

  也許是因為現在的兩人太幸福了。



  風聲已變得像是悲鳴,外頭一直傳出物體碰撞的聲音。剛在二樓洗過澡的おそ松不時地往窗外看,外頭金屬碰撞的聲音太接近,他很擔心是自家書店的招牌要掉了。

  在おそ松朝窗戶伸出手的時候,カラ松很快地從後抱住他,將他拉回鋪在地板上的被鋪,裹進棉被裡。

  他們原定要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聊天,玩玩兩人桌遊,渡過這令人不安的夜晚。

  不過計畫很快就被細碎的吻打斷。也許是因為剛洗完澡的對方,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

  剛換上的乾爽睡衣很快地被脫下,戀人的身體很暖,不知道是因為洗過澡熱氣未退,還是因為現在的處境有點害羞。能清楚地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感受對方彷彿不想弄掉花瓣般的溫柔碰觸。

  交往一個月,並不是第一次做愛,兩人在這個時候總是依依不捨地凝望著對方,讓其他人知道了,只會笑說現在還在熱戀期,黏膩得很。おそ松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カラ松,明明幾個月前,還因為對方是同性而感到害怕。

  現在只想被對方摸摸頭,被對方溫柔地擁抱,滿是愛意地吻著。

  「カラ松。」おそ松突然開口,在カラ松用鼻子蹭著他的鎖骨的時候。カラ松微微抬起頭,用眼神詢問おそ松的呼喚。

  おそ松只是用手揉了揉鼻子,露出傻氣的笑。

  「我真的好喜歡你喔。」

  「……我也是,Love you。」

  おそ松可以看到カラ松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苦笑,又或許那是害羞的笑容吧。於是カラ松拿開おそ松的手,再度低下頭用嘴唇輕蹭,おそ松也閉上眼睛順其自然地回應。

  他們總是花很長的時間纏綿。

  而おそ松幾乎都會在結束後,沒多久就陷入深深的沉眠。



  這次一覺起來,颱風就會走了吧。

  おそ松只隱約記得這件事,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只感到非常幸福。

  カラ松陪在自己身邊,對著自己說話,大手緊緊握住自己的掌心。



  只是,有種違和感產生了。



  おそ松覺得,沉睡的體感時間,久得很奇怪。



  這一覺真的睡得很久,久到おそ松偶爾也會疑惑,「我該起來了吧?」卻不知怎的,越睡越沉。

  好像經歷了很恐怖的事,但又覺得疑惑;我應該是幸福的!這幸福從未離開過我。おそ松迷迷糊糊地想,但在夢中確實是幸福的,睡前的記憶也是幸福的。

  最後,おそ松終於看清楚自己的「夢境」:他處於完全黑暗、散發著腐臭味的地方,四周沒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一個。

  カラ松呢?他不是應該在自己身邊嗎?おそ松慌張起來,在四周找尋著,卻始終找不到對方的身影。

  對おそ松來說是很奇怪的感覺,他確實感受的到カラ松在自己身邊,卻找不到カラ松的身影。一定是因為自己還在睡吧?為什麼還不醒來呢?おそ松像隻找不到主人的小狗,在黑暗之中微微悲鳴。

  先不論自己看不到カラ松很難過,カラ松找不到自己也一定更難過呢。おそ松沒來由地這麼想著,更加努力地向前走著,直覺地朝著カラ松所在的方向前進。

  在黑暗中徘徊了一陣子,おそ松注意到遠方有藍色的光芒。

  カラ松就在那邊吧!おそ松欣喜地往前奔跑,雖然在夢中,有種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前進的感覺。

  最終,おそ松還是找到了藍色光芒的來源;おそ松蹲了下來,看著那微微發光的東西。

  那是一朵藍色薔薇。

  おそ松想著,以前曾問了カラ松是否有賣藍色薔薇,因為おそ松覺得那是與カラ松最相襯的花。カラ松笑著搖頭,說因為基因的關係,薔薇是不可能自然地種出藍色的。

  「也因為這樣,藍色薔薇的花語非常美。」カラ松用他富有磁性的聲音,說著浪漫的話語。「是『奇蹟』。」

  「奇蹟。」おそ松也重覆一遍,他看著那最像カラ松的花,代表奇蹟的花。他想,如果得到了藍薔薇,一定能平安地見到カラ松吧。

  おそ松這麼想的同時,也摘起了那朵花。



  おそ松睜開了眼。

  映入視線的是藍色薔薇。おそ松眨眨眼,好一會才注意到藍色薔薇是插在花瓶中的。

  這是預知夢吧,所以才會在醒來前夢到藍薔薇。おそ松迷茫地想著,才慢慢地看清自己所在的環境。

  純白的房間,陌生地奇怪,無論自己家或是カラ松家都不是這樣子。おそ松搞不懂為什麼會睡在這裡,不過手被握著,覺得非常舒服。おそ松於是往手被握著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カラ松就待在自己旁邊。

  非常奇怪,カラ松看起來很憔悴,頭半低著,沒精神地低語著什麼。

  「カラ松?」おそ松輕聲呼喚,不知怎的,他發聲發得不順。

  但カラ松猛地抬頭,瞪大眼看向おそ松,他的兩眼佈滿血絲,紅得可怕。

  「啊、啊……」カラ松張著嘴,嘴唇先是顫抖著,然後慢慢揚開,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哭出來。おそ松覺得手突然被握得有點痛,但他卻沒力氣提醒カラ松這件事。

  おそ松還在想要不要問發生什麼事時,他就被カラ松緊緊抱進懷裡,幾乎要喘不過氣。

  「おそ松……太好了、太好了……」カラ松不停地在おそ松耳邊低語,而おそ松卻感到不安。他不懂カラ松為什麼在擔心自己,比起來,現在該說是自己擔心看起來憔悴的カラ松。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おそ松正想開口問時,問不出口。

  因為劇裂的疼痛自頭中間一下子像爆炸一樣炸開來。

  おそ松甚至發不出哀鳴,他倒抽一口氣,兩手不自覺地要抱住頭,而抱住他的カラ松因為他的舉動驚慌起來。

  「おそ松!頭很痛嗎?會暈嗎?我馬上叫醫生……」

  為什麼叫醫生?不過是偏頭痛啊。おそ松發不出疑問,只是伸手拉住準備離開的カラ松,自己的頭雖然很痛,但更想要カラ松待在自己身邊啊。

  カラ松也敏感地注意到這個訊息,他馬上回過身,對おそ松硬擠出笑容。

  「好的,Honey,我不會離開的,會在這裡一直陪著你,好嗎?」

  雖然很高興,但おそ松還是充滿疑問,不管怎麼說カラ松都顯得太緊張了,緊張得おそ松都覺得害怕。他不禁望向カラ松的眼睛,只有注視著カラ松,おそ松知道自己一定能感到安心。

  就在這個下意識的動作,おそ松終於看到了--

  カラ松的眼裡反映著自己的倒影。

  他看到穿著病人服,頭被繃帶整個包住的自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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